第二章
滾滾流雲翻過山頭,水墨般的藍天白雲在天際鋪展。一名粉衣少女單手掛在懸崖上,細白的手緊緊抓著崖壁,身下是數千尺高的峭壁,稍有不慎就會墜落懸崖,粉身碎骨。
另一名綠衣少女站在懸崖上,面色冷然地俯瞰著底下命懸一線的少女。風吹起她的衣衫,她緩緩蹲下身,伸出雙手,握住了粉衣少女抓著懸崖的那隻手,幽怨喚了一聲:「姊姊……」
粉衣少女順著那雙手抬起頭往上看,一雙杏眼睜得又圓又大。
綠衣少女絲毫沒有要拉粉衣少女上來的打算,就只是這麼抓著她的手。兩道清淚滑下她的臉龐,她的眼中帶淚,語帶哀怨:「自打出生起,妳就受盡眾人疼愛,而我永遠是被人冷落的那一個,我真的好忌妒、好忌妒姊姊……」
語落,綠衣少女再度站起身,一隻腳重重踩上了粉衣少女的那隻手,粉衣少女瞬間痛得哭了出來。
「多麼希望,妳能永遠從這個世上消失……」
凜冽的風聲呼嘯而過,粉衣少女直接從懸崖墜落身亡,淒厲的尖叫迴盪了整座山頭,久久不絕。
※
會計課。
教室裡一片安靜,教授在黑板上抄寫資產負債表,整個空間只有粉筆摩擦黑板的沙沙聲。
面對博大淵深的數字之海,任憑教授的容貌再有姿色,嗓音再溫婉可人,不少人仍直接宣告投降,趴在睡桌上呼呼大睡。
白宸一手撐著下巴,一手把玩黑筆。他不討厭會計,但卻不是因為會計有趣,而是這是耳根子難得清閒的時刻。
此刻,滿分正握著一隻超迷你黑筆,認真地在筆記本上抄寫,果然不負自己與生俱來的書呆子造型。
自從滿分變成人類後,幾乎很少再變成貓頭鷹,畢竟貓頭鷹不像人類有十根手指頭那麼方便,而且他本來就會飛。
這陣子,白宸也和滿分進行了深度對話,探知他的魔法能夠發揮的極限。
滿分的魔法有兩個最大的限制,其一是對聖物本身無用,不然就可以直接問聖物在哪了;其二是無法回答過去和未來的事,只能回答現在發生的事實。
比如,現在哪裡有飲料店?現在哪裡在下雨?現在時間是?詢問句一定要有「現在」二字。總而言之,與其問滿分,不如直接打開手機比較實在。
此外,找人也有限制,除了爺奶爸媽這種有血緣關係,世上只會有一個人的存在,其他人的詢問方式必須說出本人名字。所以當初得知末菲有男朋友,還是得去詢問學長姊,探聽她男朋友的名字,才能知道吳逸辰在哪。
白宸當時也調侃問:「假如我要找的人叫『陳怡君』,你答不答得出來?」
「我可是因為主人你才誕生的,自然與主人心有靈犀,當然知道是哪一個人!」滿分信誓旦旦答,「再說,世上最短的咒語是就是一個人的名字,當主人你說出那個人的名字,內心就會浮現那個人的樣貌,我也就知道是誰了。」
「考卷交回來就可以離開了。」下課鐘聲響起,教授向台臺下的同學揚起微笑道,「若是對分數有疑慮的同學,可以拿考卷來臺前找我。」
不一會,白宸就收拾好書包,準備起身。但還沒來得及離開,損友任之凡就走來叫住了他,滿臉堆笑道:「白宸,直屬聚我也有約了你直屬,你也一起來吧!」
「是你約的。」他遞上白眼,「我不去。」
「上次你都去跟直屬相認了,若真的連見都不見就放生,也太無情了吧?」
「見面後才放生更無情吧?」白宸背起書包,掉頭就走。
任之凡跟在他身後,一把攬住他的脖子,賊西西說:「你就聽我一次去直屬聚嘛,我保證你不會後悔!」
「你的保證從來都不可信。」白宸嫌惡地推開他,覺得他的舉動讓他們看起來像狼狽為奸的小人。
「這次真心不騙,對方絕不是恐龍妹,而且保證你會感謝我一輩子!」任之凡面帶七分誠懇,剩下三分是他的嘴臉天生就不可信。
可任之凡不知道,除了他,還有另一個「人」也在極力勸諫白宸。
滿分一路跟在他旁邊,痛心疾首說:「沒有直屬的大一好可憐啊,主人你就去見他一面嘛,反正你每天都在家裡打電動,我待在家都覺得好無聊,想出去玩!」
一邊是他的室友兼損友,一邊是二十四小時陪在他身邊的物品,兩方夾擊之下,他再怎麼不情願,最終還是被拖去了。
他們約在學校附近的一間披薩店聚餐,一共二十幾個人,餐費由學長姊買單。白宸深深覺得,任之凡是他拉來分攤的。
白宸的直屬是最後一個抵達的,玻璃門敞開的那一刻,白宸立刻皺起眉頭,瞥了任之凡一眼。任之凡露出幾分得意,用眼神向他無聲表示:「不用謝了,這就是你直屬。」
女生穿著一身素色衣衫,黑髮如瀑,胭粉未施,但仍不掩其天生麗質,眉宇間流露出一股不染塵世的高冷氣質,一瞬間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眼球。
白宸一眼就認出來了,她正是那日坐在千淚湖對岸看書的女生,就是他掉入湖裡的那一日。儘管只有一面之緣,但至今都仍對她的氣質印象深刻,難怪任之凡會如此強硬拉他來。
女生在白宸對面落座,她的個性比外表更高冷,任憑旁人如何向她搭話,哪怕是天生話匣子任之凡,都被她秒句點,甚麼話題也開不起來。
「唯菈學妹,妳有沒有打算參加這次的宿營啊?」但任之凡也不是省油的燈,每天和白宸相處,早練就了一身不怕句點的真功夫。
「沒有。」穆唯菈冷淡回應,不像其他學弟妹還會問宿營好玩嗎?讓白宸都不禁懷疑,任之凡是硬邀她來的嗎?
「那真可惜了,妳要是能參加,一定能當選系花。」任之凡惋惜說,立刻引來其他學弟妹的好奇。
「我們宿營會投票選出系花系草。」一名學姊微笑解釋,視線落向了任之凡,「不過前提是要參加宿營才行,因為候選人要準備一項才藝在宿營時表演,你們一定看不出來吧,這傢伙可是我們這屆的系草喔。」
「我這是選賢與能,不是選臉蛋。」任之凡為自己辯白。白宸當年沒參加宿營,只知道任之凡的表演令全系拍手叫好,再加上原本就人緣極佳,於是當選了系草。
而表演了甚麼,白宸也沒細問,只聽說是用生命在耍火棍……
聚餐結束時已是晚上十點,一群人浩浩蕩蕩離開披薩店,各自告別。
「唯菈學妹,讓白宸送你回去吧,女生一個人走夜路很危險的。」得知穆唯菈在外面租房子,而且還一個人回家,任之凡立刻揪住了白宸。
穆唯菈一句話也沒答,但目光卻落向了白宸,似在詢問他本人的意願。
「……妳不介意的話。」被這麼盯著,白宸別開了視線,感到有些不自在。
「不介意。」女生迅速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。若不是白宸向來對這種事無感,周圍那些忌妒的目光足以殺死一個人。
「太好了,白宸你就好好護送唯菈學妹回去吧,我先走啦!」任之凡露出滿臉燦笑,一把將白宸推向穆唯菈。雖然在他的內心深處對洛芙感到抱歉,但感情這種事從來都是強求不來的,是吧?
被忽然這麼一推,白宸轉頭瞪了任之凡一眼,隨後才再次將視線放到穆唯菈身上,對眼下的事情感到棘手。
夜風在街道上穿梭,兩人正好面對面站著,但臉上都是毫無表情。反倒是漂浮在兩位句點王中間的滿分……尷尬癌發作,難得也跟著安靜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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