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天午後,在博大精深的國文裡墜海的予尋,原以為自己會就這麼溺斃,沒想到一道熟悉的聲音拉起了她思緒。

  她的視線從滿江紅的國文考卷,轉向右手邊的教室窗戶。

  「予尋,妳要不要報名這個啊?」小黑一手按住窗櫺的框架,一手揮舞著一張色彩鮮艷的宣傳單。

  小黑的旁邊還站了一位身材嬌小的白皙女孩,兩人站在一起,膚色正好一黑一白,對比鮮明,所以每次跟君璇聊到他們兩個,都是私下稱呼他們是「小黑小白」。

  會與這兩人認識,就要歸功於丁巧琦一直提倡的「就算是補習班,也要兼顧人際關係」。如果不是丁巧琦牽線,她和小黑小白可能永遠只是補習班兼隔壁班的同學,無法像現在這樣聊天。

  「這什麼?」她接過小黑手中的宣傳單問。

  「舞蹈比賽啊,我在輔導處外面看見的,芝宇說她想要報名,妳們兩個要不要一起組隊參加?」小黑興奮說。

  予尋看向了旁邊的小白,親切笑問:「妳想跳舞?」

  「嗯。」小白堅定地點了下頭。

  「但這是校外比賽耶……」她一臉猶豫,因為她從來沒有報名過校外的舞蹈比賽。

  「妳上次參加才藝比賽的那支舞就很棒啊,妳們可以直接跳那支,而且有分國中組和高中組,是跟同年紀的人比,一起報名嘛!」小黑完全正向思考,絲毫沒想過校外比賽的難度會有多高。

  「可是……」她苦笑。

  「我也覺得妳上次參加比賽的那支舞就很好,一起參加嘛!」小白在旁附和,央求的模樣煞是可愛,讓予尋不忍回絕。

  所以儘管對比賽不抱多大衝勁,但也實在不忍回絕它們,還是在半推半就下答應了。

  同時也再度展開了,每天犧牲睡眠的練舞的日子。

  只是這次她不再是一個,小白會和她一起參賽,中午練習時小黑也都會在旁加油。

  這段時間,她的位子由於剛好在窗邊,小黑有事沒有事就會到窗邊找她說話,有時是小聊,有時是借課本或文具。

  只是隨著借用的頻率增高,到達了一天三次,她終於忍不住皺起眉頭,在遞給他課本時問道:「你的國文課本不見了嗎?」

  「不是啦,是課本有幾頁被人撕掉了,剛好最近老師上到這一課,怕老師問我說怎麼不翻到這一頁……」小黑一臉委屈,一隻手默默接過課本。

  予尋臉上並沒有多大的意外,因為就算在補習班,小黑也常會被男生們取笑是「娘炮」,綽號響亮到連她自己班的同學都知道,可以說這才是小黑真正的綽號。

  「他們做得這麼超過,你不告訴父母嗎?」她忍不住問。

  「我不想讓他們擔心。」小黑理所當然地說,彷彿這個問題早有人問過他。

  聽來如此理所當然的回答,也讓予尋回不出任何一句話。

  在幼稚又自以為是的國中時期,太多太多的難聽綽號,太多太多的取笑作樂,太多當時的他們都不清楚,但其實是名為霸凌的惡作劇。

  要說是年幼無知,那也太過寬恕這條罪行了。

  只能說當時的的他們,還學不會將心比心。

  不懂得語言是一把利刃,可以把人傷得遍體鱗傷;不明白冷眼旁觀其實是一把鹽,撒在傷口上能讓人痛不欲生。

  國二的最後一段時光,陽光充沛得令人眩目,所有一切都彷彿被照得發光,無處不令人感到刺目。

  時間被天平秤得剛剛好,予尋在補習和跳舞之間取得絕佳的平衡,舞蹈比賽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成績,不只進入了決賽,亮眼的數理成績也讓老師對她讚譽有加。

  在學校有小黑小白作伴,到補習班有丁巧琦黏著,私底下也有君璇可以談心,她不必特意討好誰,因為自身的聰明和才華就會有人想親近她,包括對她有好感的男生。

  當時沐浴在這些耀眼光芒裡的她,並不覺這些光芒有何難得,只覺得拚盡全力就能擦出火花,點亮青春。

  直到後來墜入無盡的黑暗,拚盡全力想翻轉世界的模樣,卻還是重摔落地,才驚覺,世界從來就不是自己能掌控,不是只要努力就能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樣。

  才看清,越是耀眼如光的青春,背後就藏著越多不為人知的黑暗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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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沫晨優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